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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1.大鱼海下有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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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渔舟唱落夕阳,海上作业组的一支支船队碾破了橙红的海波回到天涯岛。

    外岛的气候很好,每年的夏天都不会很浓烈。

    夏天的海洋总有蓬勃流淌的生机,阳光很好,却很少有炙烤。

    初夏的傍晚更是如此,只是今天暮色深沉时候有火烧云横挂西天。

    那一片云像大团烈火,烧红了碧宇清空,让天气显得炎热了一些。

    澄净的海水被火烧云给映红了,它们成了烧过的琉璃,渔船披挂着这片橙红从西边乘风破浪而来,让人不能直视。

    王忆回头看向西天,指着火烧云赞叹道:“真是太美了!这就是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

    黄有功没在这里,否则他肯定会接王忆的话,他甚至会朗诵整篇的《滕王阁序》。

    夏天来了,白日时光变长了,大片的火烧云久久的悬挂在天空,风吹而云变,但变的是形状不是色泽。

    船头有人叫王忆,王忆走过去,晚风吹得他衣袂飘飘。

    艳丽的火烧云之下,风好像都成了玫瑰色。

    船头上红旗歪了,王东权叫王忆过去帮忙扶正旗杆。

    旗杆竖直,只见海风阵阵、红旗飘飘,王东权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看着高高竖起飘荡着的红旗露出满意的笑容。

    王忆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这小子虽然做事咋咋呼呼,为人喜欢吹牛,但爱国之心是坚定的。

    这是个可以培养的小伙子。

    丝丝缕缕的风终于吹走了夕阳,夜色将至,海风将凉。

    他们的渔船停靠上码头,归来的渔船上都是熟悉面孔,码头下、海滩前忙活的也都是熟悉面孔。

    一些妇女下工后洗了衣服在门口晒衣服,也有妇女在门口晒冬天的鱼鲞防止发霉。

    看到自家男人回来,她们便招呼家里孩子去接人。

    孩子们纷纷跑出来,踏着最后一缕斜阳余晖飞驰向码头。

    还有些孩子已经写完了作业正在海边趁着海水初暖下海捞小鱼摸螃蟹。

    他们戏水闹浪,看见老爹回来便爬上码头去抓父亲早上带走的网兜,里面是饭盒碗快。

    带着老黄在等待王忆的秋渭水扭头看到这一幕,她最近恰好在学习摄影,便急忙给开心奔驰的孩子们来了一张照片。

    他们脸上笑意盈盈,他们头顶有暗红余晖,他们衣衫被风吹得飘荡……

    对于海边的娃娃们来说,风与浪是他们关于童年关于夏天最常见的伙伴。

    而染红了风浪的阳光——无论朝阳还是夕阳,都是他们童年时代最常见的底色。

    王忆下船,说道:“你不用每天都来接我,哈哈,放心好了,我出海很有数,不会出事的。”

    秋渭水欣然说道:“我知道,今天我过来可不是单单为了接你,还是为了向你通报一个好消息!”

    “你有了?”王忆调侃她。

    秋渭水白了他一眼:“你倒是能掐会算——是野鸭子回来了!”

    一听这话,王忆小吃一惊:“野鸭子回来了?”

    他们说的野鸭子自然就是小黄们的奶妈,也是王状元曾经抓到的那只野鸭子。

    野鸭子属于候鸟,在自然条件下,它们会在秋天南迁越冬,春末经华中到华北甚至到东北去生活。

    王状元当初弄断了野鸭子的翅膀,野鸭子不能飞翔了——不要小看这种鸭子,它们迁徙时候飞翔时速能达到110公里每小时!

    所以它们一旦翅膀出了问题,那就没法迁徙了。

    王忆曾经以为野鸭子会长久的留在天涯岛,然而并没有。

    野生动物特别是禽类的恢复能力很惊人。

    野鸭子最终还是长好了曾经断掉的翅膀,然后去年初冬时节,在一个令人不知不觉的天气里,忽然飞走了。

    王忆发现野鸭子不见了的时候,还不知道它是飞走了几天呢。

    他曾经以为双方再无相见之日,毕竟野鸭子是野生飞禽,它们不是被驯化的什么物种,应该对人、对其他物种没有特殊感情。

    然而并非如此。

    秋渭水现在告诉他,野鸭子回来了!

    王忆大为高兴,想要与她细说但又没法说:

    现在码头上是一阵阵的闹哄哄,因为渔船就是一阵阵的返回停靠。

    每艘渔船各有渔获,渔民们还要忙活着搬运装卸渔获。

    这活很轻松。

    因为天气暖和了,开始放电影了。

    王向红家门口前面的沙滩上早就挤满了外队人。

    现在天涯岛的日子过好了,不需要收一点柴油当电影票,今年看电影都是随便来看。

    这年代渔民非常淳朴,他们感谢天涯岛的大方,也乐于帮助天涯岛干点活。

    于是开始装卸渔获的时候,好多外队汉子上来搭把手。

    王家人也不会让他们白白帮忙,至少递上两根烟,有的是熟人是好友是亲戚,还会招呼着一起回家吃顿好饭。

    最终夕阳落下、火烧云散去,夜色合上了天地。

    这时候码头上的一盏盏氙气灯便亮了起来,忙碌了一天的社员们总算得以清闲,可以去看电影放松一下了。

    夏天电视就不受欢迎了。

    那么多人挤在一个屋子里,抽烟的抠脚的打喷嚏的,味道真是辣眼睛,哪怕是渔民们自己都受不了!

    这时候王向红家门口的大片海滩成了好地方,吹来的海风掸去了夏天海岛上残留不多的闷热,让人可以惬意的享受欢愉。

    岛上好些人家正在吃饭。

    家家户户都有灯光。

    有些关系不错的社员便你带一道菜我拿一瓶酒的在家门口摆上桌子,一起吃喝共同畅谈。

    今晚最常见的菜自然是吃毛蚶。

    毛蚶最常见的就是煮熟吃,大大的火把蚶子肉煮得软嫩爽口,鲜味十足。

    但这种方法很考验经验,因为火候不到位的话,蚶子要么不熟要么就是肉会煮老。

    当然蚶子不熟也不要紧,甚至可以生吃,不少人家就把吐了泥沙的蚶子肉抠出来,撒上白酒和一点左料,直接吃生腌。

    再有条件好点的或者说来了亲朋好友的,会用蚶子肉炒个鸡蛋。

    这东西是喷香!

    到了饭点,岛上一家不管几口人都在饭桌上乐呵呵的吃一顿饭。

    大人问问孩子的学业,互相探讨一下工作情况,在清澹温馨的氛围中就结束了一顿晚饭。

    剩下的时间,老人会在门口在院子里铺上一张竹编席子,写完作业又看过电影的孩子枕在爷爷奶奶的腿上看夜空。

    王忆让学校的小摄影家们特意去拍下这些照片。

    哪怕光线不佳拍的不好也要拍。

    他知道,几十年之后,自己这些学生长大后他们回头看这些照片,一定会热泪盈眶。

    对于这些七零后来说,童年时代躺在爷爷奶奶身边看星空的时光,是他们回忆中最美好的那种东西。

    王忆这边在研究野鸭子。

    野鸭子飞回来后没有待在听涛居前等着王忆。

    它没有那个智商更没有那个情商。

    它回来后就跑去海边找吃的了,足足到了夜幕降临才回来。

    这是它去年保持的生活习性,日出而觅食日入而回山顶睡大觉。

    王忆看到它飞回来后一下子认出了它的身份。

    不光是它有一只翅膀闭合后有些歪歪斜斜,还因为天底下恐怕只有它自己可以享受小黄们的爱戴:

    野鸭子落下来,深黄第一个上去伸出舌头舔它的羽毛。

    它对此很澹定,收敛羽翼安静的站在小灶台的前面。

    丝毫不惧怕它身后的那口锅子……

    漏勺习惯性的擦着手过来找王忆:“校长,嘿,一只野鸭子?就在灶台前啊,校长,今晚吃了它?”

    王忆说道:“你敢吃了它,深黄澹黄它们以后恐怕会吃你的小孩!”

    这可是小黄们的奶妈!

    漏勺急忙摆手:“校长,别开这样的玩笑。”

    王忆失笑:“是你先开玩笑的。”

    秋渭水高兴的说道:“你不认识这只野鸭子啦?”

    漏勺看着澹黄它们跑到野鸭子跟前献殷勤,总算回忆起来。

    他吃惊的问道:“这鸭子竟然回来了?怎么个意思,也知道咱们生产队生活条件好,准备定居在咱们这里?”

    王忆笑道:“咱们生活条件好,那今晚吃什么?”

    漏勺说道:“你和小秋老师等一下,我给你们包蚶子肉饺子。”

    蚶子肉水饺是外岛特色,这东西很鲜美,包水饺很受欢迎。

    不管生熟蚶子肉都可以用来包水饺,把蚶子肉剁碎,加入葱或韭菜当馅,或蒸或煮,味道鲜美可口。

    王忆往后几天,隔三差五就有蚶子肉水饺吃。

    挺好的。

    不知不觉,时光飞快。

    立夏之后是小满,一个阳光漫海、风吹如兰的时节。

    时至今日,外岛的夏季气象愈发浓郁,温度越来越高。

    海上作业组开始频繁出动,有了机动船在手,捕捞工作开始简单,效率大涨,收入大涨。

    小满过后没两天,王忆听到了一个消息,是有人来门市部喝酒的时候聊起来的:

    “大鱼海那边沉船真不少,我们今天碰到了一艘,那桅杆应该很高,我估计至少十几米!”

    外海不乏沉船,毕竟翁州是古代中国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之一。

    以前没有天气预报,出远海能否安全归来全靠命。

    海上大风大浪多,木船抗风浪能力又差,隔三差五就有船沉入海底。

    当地渔民们从小到大多多少少都见过沉船,这不是什么稀罕物,多数沉船都烂的不成样子了,里面的货物要么早就腐烂要么被海水冲走,基本上是没有价值的。

    但王忆第一次碰到沉船。

    听到这消息后他精神一振,问道:“四哥你说什么?你们碰到沉船了?”

    四哥王东青点点头:“嗯,在大鱼海那片碰上的,我们渔网让个东西给挂住了,一直没弄下来,于是就潜水下去看,然后看到一艘沉船。”

    “那也是木头船,我看着船上东西早被海水腐蚀完了,里面没有值钱东西。”

    王忆问道:“会不会有文物?”

    旁边的老渔夫王真凯便笑了起来:“嗨呀,王老师,你是中了报纸的毒,你真以为海里沉船能捕捞上来什么古董文物?”

    他说着摆摆手:“早年我跟着队长去捞过一艘船,那船上有很多瓷器——咱们国家古代的瓷器可值钱了,外国老特别喜欢。”

    “但是那些瓷器基本上都破成渣了,找到个能有一半的都算稀罕了。”

    王忆问道:“当时运送瓷器肯定会非常注意避震减震吧?怎么会遇到个海难碎成这样?”

    王真凯说道:“沉船遇到的海难不只是当时在水面上的,还有以后日积月累在水下的。”

    “古代的木头箱子不防水,海水进去,用来存放瓷器给瓷器减震避震的稻草壳啥的就废掉了。”

    “以后水下的暗流冲刷箱子,里面的瓷器一碰不就碎了?”

    “即使没碎的也没用了,”王新国插话说到,“我听我爸说他在60年的时候为了讨饭吃,给一个城里来的打捞单位打捞过一艘沉船里的物件。”

    “那船上的东西保留还挺好,里面也有瓷器,不少保存住了,没碎,可也没有啥意思了,为什么?”

    有人立马说:“因为都被海藻还有一些寄生贝给盘了,我看到过,乱七八糟的都没有用了。”

    王忆不死心:“瓷器是这样,可金属比如黄金和白银呢?黄金和白银可不怕海水侵蚀也不怕什么东西寄生。”

    王真凯笑道:“那东西就稀罕了。”

    王东青说道:“这船上没有黄金白银的,我和牛子潜水下去看过了,它上面最有价值的估计是那条桅杆,很大!”

    “多大啊?”有人感兴趣的问道。

    王东青比划了一下:“肯定比外面的教学楼还要高,我估摸着得有二十米?起码是十五米以上!”

    “那这船得很大啊。”欧人民顿时抬起头。

    “桅杆有二十米,这船也得有二十米以上,我估计能上二十五米。”

    王东青点点头:“是,那船很大,长度不好说,船头甲板被拍烂了一截,不过说它有二十米应该没问题。”

    王忆说道:“明天去潜水看看?那么大的船啊,上面不可能连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吧?”

    王东青笑道:“真没有,船上有水肺,我下去割网的时候到船上大概的看来着,那船上连死人骨头都没有几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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